文史|倪光南：虽千万人吾往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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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王元

83岁的倪光南如今依然会在各种计算机科技会议、论坛上露面，讲一口南方话，如数家珍地和周围人谈论技术问题win8中文。有人不明白他为何要如此坚持，这其实很好理解，倪光南是一位中国传统的“士”，为了心中信念，他可以呕心沥血、奋斗一生、无怨无悔、不惧成败，所以当有记者问他：“为什么经历过失败、非议，还要坚持？”他回答道：“没去考虑这些事情，我们能够做的就是在一定条件下尽可能去争取。”

“院士之乡”走出的青年才俊

倪光南祖籍浙江宁波镇海县，这里有历史悠久的商帮文化，还是著名的“院士之乡”，曾先后走出过30多位两院院士win8中文。

倪光南的父亲倪承焘曾任宋子文的香港广东银行董事会秘书，为工作和躲避战乱携全家移居香港win8中文。1939年8月1日，倪光南出生在香港湾仔道。太平洋战争爆发后，香港沦陷，倪承焘全家八口人又迁到上海，投奔倪光南外婆家。

外婆家在南京路上开办木器店，童年时倪光南最喜欢去那里玩耍，摆弄商店里的进口外国电动玩具win8中文。每次远远看到有巡逻的日本宪兵过来，倪光南就和小伙伴们一哄而散躲进弄堂，生怕被鬼子给抓去。

年轻时的倪光南

1945年日本投降后，倪承焘先后出任宋子文秘书、民国广东省政府主席驻沪办事处秘书等职，全家租住在四川北路一栋二层小楼里win8中文。这段时间，倪光南进入钱江小学读书，在学校里，他逐渐对制作手工产生了浓厚兴趣，最让他引以为傲的是跟自己四哥一起成功组装过一台矿石收音机。后来，他的兴趣又转向了组装单管机、二管机，到了高中时期，倪光南已经可以独立组装当时最高级的七管机了。

1949年5月上海解放，倪承焘去了上海联一橡胶带厂工作，倪光南也从钱江小学转到了复兴小学，后升入复兴中学win8中文。对无线电的热爱，让倪光南决定报考南京工学院无线电系。

在南京工学院的五年时光里，倪光南学习了无线电发送接收技术、放大整流技术、脉冲技术、微波技术，几乎每次实验他都是最快完成的学生，“因为我那时上课完全看不清黑板，只能靠动手了”win8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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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工学院时期的倪光南（后排右三）

初中时倪光南的视力就降到0.4，但直到大学他都不肯配戴眼镜，这是受苏联植物育种学家米丘林的理论影响，米丘林发现植物幼体对生活条件具有很强的适应能力，他据此培养出了能在酷寒地区生长的果树win8中文。倪光南认为只要长时间坚持，自己也能摆脱近视。他还故意在冬天少穿衣服，磨炼自己的意志。

1961年，倪光南以五年全5分（满分）的优异成绩从南京工学院无线电系毕业，他的毕业设计“脉冲编码通讯”让众多老师为之惊讶win8中文。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将这个优秀苗子招致麾下，分配到研制外围设备的第六研究室输入组。

工作之初，倪光南参加了吴几康领导的“119机”研发工作，担任外围设备值班长，负责调机，后来担任插件（线路）组长，负责设计和改进线路win8中文。研究所四组三班倒，八个小时一班连续工作。当时粮食短缺，人们每天靠玉米糊糊充饥，吃不饱时就靠灌水来提供饱腹感。倪光南下班后还要彻夜研究“104计算机”，从中充实自己的专业知识。

“119机”是真空电子管计算机，使用的电子管多达上千根，加上供电和冷却设备，占地面积几乎相当于一个篮球场大小win8中文。每天都会有电子管出现故障，这给调机带来了巨大困难，工作人员需要昼夜不停地轮流调机。工作间隙倪光南就拿出图纸，凭借过硬的记忆力，记住控制台上几百个氖灯、部件的位置和功能，争取在最短时间内找到故障电子管。圆满完成调试任务后，他“觉得自己已经毕业了，真正成为了计算机方面熟练的工作者”。

倪光南带队研制出的119电子管计算机

1964年4月，“119机”研制成功，运算速度达到每秒5万次win8中文。它马上被投入到“两弹一星”的研制中使用，这也标志着中国计算机研发水平进入世界前列。倪光南被评为先进工作者，成为了小有名气的“业务尖子”。

这时倪光南仍然拒绝戴眼镜，直到有次同事们看电视新闻里的比赛，有人问他运动员是男是女？倪光南猜“是男的”，结果引来了哄堂大笑win8中文。第二天他就去配了眼镜，也不讲米丘林理论了，“我忽然明白，人是要尊重客观规律的，有些事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

创建“联想式汉字输入法”

晶体管问世后，计算机开始向小型化、纯计算以外领域转变，但当时计算机输入输出的都是公式、符号和英文，不能处理汉字信息，这严重影响了中国计算机行业的发展win8中文。英文属于字符显示，可以直接输出，而汉字输出需要图形显示技术，这就意味着要革新显示技术。

119计算机问世之后，倪光南、竺乃刚、万永熙等人开始全力研究汉字输入系统和人机交互问题win8中文。从1968年开始，他们先解决了汉字显示问题，在“717计算机”上研制出能够显示256个汉字的显示器；而后又研究了汉字输入输出、编码、内部阐述等问题，研发出能够用键盘进行输入输出和显示的“111机汉字显示器”；接着又研发出“SK-1光笔图形显示器”，但光笔输入需要在一个上面排列着几千个汉字的特殊大键盘上，用光笔逐个选择，非常繁琐，还需要操作者记忆大量输入规则。

“有没有一种方法能够让人们将文字更好、更快地输入计算机中呢？”伴随这种思考，倪光南创造了“联想式汉字输入法”，充分利用计算机自身的处理能力和汉字上下文的关联性，让计算机辅助汉字上文选择下文win8中文。使用者输入一个汉字，计算机会在显示器上提供许多关联词，使用者使用光笔或键盘（当时还没有鼠标）选取某个关联词，实现方便输入。倪光南最初提出的联想式汉字输入法采用“从字到词”的联想方式，后来又加上“从字到字”“从词到词”等联想方式，接着又利用联想功能减少汉字中多音字重码问题。从他最早提出联想式汉字输入法，到这个想法最终落地历经近10年时间。直到今天，几乎所有汉字输入法都还在使用这种“联想”模式。

联想汉卡

1980年，加拿大国家研究院的一位副院长来到中科院计算所访问，倪光南使用光笔在屏幕上点击输入汉字这项发明，引起了对方的极大关注win8中文。访问结束后，这位副院长力邀倪光南前往加拿大从事研究。

次年，倪光南前往加拿大国家研究院，成为那里的访问研究员，年薪4.3万加元，相当于他当时在国内收入水平的70倍，在加拿大也属于前5%的高收入群体win8中文。倪光南第一个月就寄回家上千元人民币，当时倪光南的夫人需要先在单位开介绍信，然后在单位领导的陪同下才去邮局领取了这笔“巨款”。

两年访问期结束后，加拿大国家研究院希望倪光南能够留下来继续工作，但倪光南婉拒了邀请win8中文。他还自掏腰包几千加元购买了Z80微处理器、SRAM、DRAM等设备和相关芯片、软件，这在当时都是国内很难买到的器材，即便在中科院计算所也得提前打报告、做预算，“一年才有一次机会”，他等不及。回国的路上，“每过一个关卡，他都要赶紧检查一遍，生怕把这些‘宝贝’磕了碰了”。

回国之后，到1984年初，倪光南团队就开发出新型“LX-80联想式汉字图形微型机”win8中文。从大型计算机系统发展到汉字微机，这是倪光南在汉字信息处理研究上的一大标志性进步。但倪光南深知，PC（个人计算机）才是计算机行业主流，如果将LX-80的汉字处理功能移植到PC上，使PC能够处理汉字，就能在中国市场大量推广。于是他决定放弃研发完整的微机系统，开始将LX-80汉字图形微型机技术浓缩到PC上的一块汉卡之中，也就是“联想式汉卡”。

两获“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

从1984年开始，中央开始有步骤地对科学技术体制进行改革win8中文。11月，中科院计算所创办了全民所有制公司“中国科学院计算技术研究所新技术发展公司”，即后来的“联想集团”。计算所所长曾茂朝兼任该公司董事长，业务处副处长王树和担任总经理，原八室副主任张祖祥和六室实习研究员柳传志分别担任副总经理，员工35名，注册资金135万元。

最初，公司内部对主营方向众说纷纭，有人提议做收音机、电子表、计算器甚至旱冰鞋，最后大家一致认为，当时中国进口的几十万台PC微机都是英文操纵系统，无法处理汉字，倪光南正在研发的“联想式汉卡”应该大有市场win8中文。在王树和与张祖祥力邀下，当年12月倪光南正式加盟“联想”，成为公司第12位员工，担任总工程师。入职前，倪光南提出了三个条件：“一不做官，二不开会，三不接受采访。”

计算所公司成立初期上班路上的倪光南

当时的PC机普遍采用DOS系统，CPU（中央处理器）和内存容量都很小，用全部系统资源进行汉字处理根本不够用win8中文。倪光南的解决办法是给联想式汉卡硬件加装专门软件，作为一个独立汉卡处理文字。这种汉卡只需要插到PC上，不占用PC系统资源，无需将原有的软件汉化，就可以解决中文输入输出问题。

为了尽快推向市场，第一块联想式汉卡就像一只“丑小鸭”，工艺上“只做必要的”，但功能比别家的产品强就行win8中文。1985年春节，第一块样卡问世。4月，第一块联想式汉卡产品进入市场。当时他们还担心四千元的售价是不是太高了，没想到大受欢迎，一张汉卡的利润就有两千元。

计算所公司凭借汉卡技术获得了中科院五百台进口电脑的验机、培训、服务合同，为这些电脑加装联想式汉卡，赚到了公司的第一桶金70万元win8中文。不过，在众多公开资料中，联想第一桶金的来源是：“20名员工肩扛手提，将2000个包装箱像蚂蚁搬家一样……挪到三层楼上我们借来的大型机机房中，赚了70万元。”倪光南后来接受采访时说：“这是不客观的，光靠搬机箱、流大汗怎么可能赚到这么多钱？”事实上，“20名员工肩扛手提”的，正是需要装上联想式汉卡的500台微机。

联想汉卡推出后，PC机在中国马上成为了有效处理汉字的微机win8中文。倪光南对联想式汉卡不断改进，硬件经历8个型号，软件则更新了数十个版本，始终保持技术和销售的领先水平。到1987年，联想式汉卡的产值已经逼近亿元，从1985年到1994年，联想汉卡一共售出16万套。1989年11月19日，计算所公司也改名为“联想集团”，倪光南担任集团董事和总工程师。

倪光南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证书

1988年，联想汉字系统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这是中国第一个获此殊荣的汉字信息处理系统win8中文。中科院奖励倪光南50万元，他将这笔钱全部捐出，为计算机科研和教育购买设备。2001年，在中国工程院主办的“20世纪我国重大工程技术成就”评选中，汉字信息处理和印刷革命位居第二位，仅次于“两弹一星”。

倪光南曾经先后三次去微软考察，和比尔·盖茨一起吃过饭win8中文。他看到微软已经把多语言支持作为公司发展的重点之一，马上意识到很难再搞中文平台了。“我们一直有个愿望，就是让中国人都能用上我们自己设计生产的计算机。”1988年，倪光南开始将研究重点转向联想微机的研发。

联想286计算机

1989年3月，德国汉诺威展览会上，联想“286微机”一鸣惊人，运算速度是当时中国市场上最快的286型号微机的1.6倍，价格还更便宜，十天会期中签订了2073台整套微机、2483块核心主机板订单，倪光南要将中国高技术产品卖到国外的愿望得以实现win8中文。“最重要的成绩是实现了科技产业化，为高技术的‘中国制造’走向世界尽了力。”《科技日报》的报导中说：“中科院计算所几代科学家的夙愿在这一天实现了。”

接下来几年，倪光南接连推出联想486、586微机，都获得了很高的市场回报win8中文。到1993年，联想已经成为了中国市场上排名第一的微机品牌，实现了“用自己的主板，做自己的电脑，打自己的品牌”。1992年底，联想系列微机获得国家科技进步一等奖，倪光南也因此二度荣获这一奖项。1994年，倪光南当选中国首批工程院院士。

1996年，联想汉卡基本结束销售，联想集团借助品牌微机顺利完成核心产品的无缝衔接，超过长城、浪潮和东海等同行，逐渐成为中国微机第一品牌win8中文。

从“柳倪之争”到分道扬镳

在联想不断发展壮大的过程中，倪光南始终居安思危win8中文。很快，他又开始关注起电脑芯片和操作系统的研发。他在7型联想式汉卡中首次加入了自主设计的ASIC芯片，并且获得成功，卖出近百万张。这是倪光南自主研发芯片的一次成功尝试，“如果能在芯片这一领域突破，联想将一举确立在全球电脑产业中的地位”。

1992年联想集团年会上，倪光南又提出要创立“程控交换机”和“中文激光打印机”等项目win8中文。他成功将汉卡功能集成到芯片里，移植到激光打印机上。当时惠普打印机打印一页A4纸汉字，要三四分钟，联想打印机打印汉字可以做到一分钟三四页。

这一时期，联想和华为在程控交换机技术上并驾齐驱，联想实力更为雄厚，但公司只给负责程控交换机的部门拨付了几十万研发经费，最终导致研发陷入停滞win8中文。究其原因，是因为这时联想高层大都主张“多种经营”——趁着中国房地产市场大热，在烟台、福州等地购买土地，这些投资占压了很多资金，科研资金自然不够用。

这让倪光南非常着急，因为程控交换机市场竞争越来越激烈，而对手华为面对房地产市场巨额利润的诱惑，却依然将全部身家压在程控交换机上，完成了“C&C08数字程控交换机”的研发win8中文。

这时联想内部在发展方向上，已经产生了激烈分歧win8中文。倪光南一贯主张加大研发投入，继续推出先进产品，走“技工贸”道路，但联想集团内部多数人、包括总裁柳传志都主张“贸工技”路线。

柳传志和倪光南（右）

联想发展路线之争后来被媒体称为“柳倪之争”，两人的矛盾被称为“市场派”和“技术派”的对决，也被认为是“商人逻辑”和“学者思维”无法调解的分歧win8中文。

柳传志比倪光南小五岁，晚十年进入计算所win8中文。当时倪光南是副研究员，柳传志是实习研究员。尽管后来柳传志当上了联想的副总经理，倪光南仍称他为“小柳”。

20世纪70年代下放劳动时，倪光南和柳传志同住一间宿舍，柳传志发现倪光南即便高烧39度，仍坚持下地干活，“我觉得倪光南和我一样，都是可以吃大苦的人”win8中文。柳传志口才好，晚上休息时便给大家讲电影《基督山恩仇录》，倪光南后来回忆：“他（柳传志）讲得绘声绘色的，文学功底和表达能力非常好。”

后来二人成为了联想的总裁和总工，分别负责营销和研发，配合默契，成为很多企业的榜样，没想到最终两人却走到了岔路口的两边win8中文。

“柳倪之争”中，柳传志反对将大量资金和人才投入未知的研发当中，认为应当发挥中国制造业廉价劳动力的优势，先做电脑组装获得利润，再投钱到研发中win8中文。他给倪光南的一封信中曾这样写道：“有了高科技产品，不一定能卖出去；只有卖出去，才能有钱。”

“通过实践证明，至少集成电路设计我们可以做，而且很成功win8中文。在当时不要太大的投资，（就能）把芯片设计搞起来，无数次的会议调查研究，制定了一个《1995年联想集团发展规划》，最后我看他（柳传志）写了几行字，说‘犹豫，没人，不宜搞’，否了。”倪光南后来笑着回忆，“所以这个挺可惜”。

1992年win8中文，倪光南（前）在联想微机生产基地

二人谁都无法说服对方，争吵越来越激烈，最终中科院派出工作组进行调查win8中文。1995年6月30日，联想集团六层会议室召开中层以上会议，倪光南和柳传志分别坐在第一排的两边。联想董事会宣布解除倪光南总工程师和董事职务。倪光南之前已有预感，他没有很沮丧，说：“在任何一个岗位上都不会忘记这样一个大目标（科教兴国），而内心感到全心全意为这样一个大目标工作，永远是最幸福的人。”不久后，倪光南给联想集团董事会写了一封恳请信，请联想集团“不要‘解聘’我的工作成果”。此后联想集团再也没有设立过总工程师，倪光南成为了联想集团自成立以来唯一一位总工程师。

之后倪光南依然留在联想，但却没有任何职务，直到1999年彻底离开win8中文。随着他的离去，联想“ASIC芯片”项目也被废止。这期间，华为新一代数字程控交换机不断在市场中攻城略地，最终成为全球第一大通信商。反观联想，1993年到1998年发展迅速，但从1998年到2003年明显后劲不足，到2004基本陷入停滞。杨元庆执掌联想集团后，逐渐加大研发投入，联想业绩重新取得明显增长。当然，这都是后话。

离开联想后，倪光南和柳传志很少见面win8中文。1996年，那时柳传志还住在中关村东小区4楼，倪光南住5楼。有次倪光南正好碰见柳传志从楼里面走出来，没打招呼，就一头钻进奔驰车里，“我无所谓，推着单车慢慢地走过去，透过小车的反光玻璃，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后来他就搬往别墅去了，房子是他的司机在住”。还有次两人在一个会议上相遇，彼此仅仅互望了一眼，柳传志脸上没有表情。

老骥伏枥win8中文，壮心不改

后来，倪光南又和从加拿大留学归来的李德磊合作，设计出中国第一片嵌入式芯片“方舟1号”，但最终依旧因为路线和发展目标不一致，二人不欢而散win8中文。

接连两次芯片研发无疾而终，遇到两次以市场为重、利润为先的企业后，倪光南再也没有寻求与企业合作，而是把精力放在了推广国产芯片、软件、操作系统等事情上win8中文。他始终坚持，中国应当通过自主创新，掌握操作系统、CPU等核心技术，建立中国自主完整的软件产业体系，“关键核心技术必须靠自己自主创新来解决，要不来、买不来、讨不来的”。

2013年，移动互联网时代来临，倪光南敏锐地意识到，当时国内智能手机发展迅速，但缺少自己的操作系统win8中文。他找来梁宁等几个学生，彻夜讨论移动场景下的自主可控操作系统。梁宁此时已经离开老师好几年，回来却发现老师还穿着2001年时的棉衣。倪光南发起“中国智能端操作系统产业联盟”，但他没有资源、没钱、没权，响应者寥寥无几。

这一年政府采购，研究对Win8操作系统的策略，咨询到倪光南，他直接上书国家最高领导人建议：“基于共享软件架构，开发发展中国自主可控的操作系统win8中文。”报告正文不到800字，国家领导人手写批示200多字：“计算机操作系统等信息化核心技术和信息基础设施的重要性显而易见，我们在一些关键技术和设备上受制于人的问题必须及早解决。”

倪光南

2018年，“中兴事件”发生，倪光南十分痛心，在媒体上呼吁重视芯片研发win8中文。当年底，中宣部和科技部将倪光南评选为“最美科技工作者”，他上电视一开口又讲到技术、科研、产业化。有朋友打电话表示祝贺，他说：“一个老头子，什么美不美的，我们还是谈谈芯片吧。”

目前，倪光南在一家人工智能公司担任顾问win8中文。全国各地各种会议、论坛上，经常可以见到这位83岁讲一口南方话的老人，如数家珍地谈论技术问题。

学生梁宁将倪光南比作唐吉柯德，为了“造芯”梦想被一个又一个人利用win8中文。倪光南自己却不这么认为，他说，也不一定要自己成功，我做一段，大家接着做，一个企业不行还有更多企业出来，“有些事情，如果你觉得不可避免，那么早下决心比晚下决心要好。比如北斗，我们十几年前就下决心要搞，现在北斗很好用”。

老伴去世后，倪光南租住在五道口的房子里win8中文。中科院分的住房楼层较高，他爬起来艰难，便租了出去，自己又租了个一层的三居。中关村附近，依旧能经常见到他骑着共享单车，精神矍铄地穿梭来往。

尽管没有时间锻炼身体，倪光南觉得自己身子骨还算硬朗win8中文。他空闲时喜欢听一些经典音乐，尤其是德沃夏克第二乐章。这个旋律让他想起小学一年级时唱歌的场景，歌词是老师填的：

黄金的年华虚度过win8中文，才知道从前铸成大错，萧萧两鬓白徒唤奈何，雄心壮志早消磨，斜阳景已不多，深悔蹉跎，深悔蹉跎……

“当年曾觉得这首词的情调太消极，现在年纪大了，才感觉到其中的深意，才觉得许多事情没有做得更好——我本来是可以为国家、为他人做出更多贡献的win8中文。”倪光南这么感慨。他的人生有成功也有失意，但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始终贯穿其间，温和而又坚定。

来源：各界杂志2022年第11期

监制：刘小龙

责编：李 旌

编辑：史 音

制图：贾 怡